七月跟苏雪。
这天气有点烦燥啊。”
我和苏雪两人坐在酒店的大厅里,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从上往下面望过去,街道上空无一人,雨太大了,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一辆辆颜色各异的汽车,在灰黑色的厚重的云层下穿行,像一个闪烁的幽灵。
“确实有点让人抑郁,不过我喜欢。”
与外面下着冷雨的吴川相比,金色辉煌的大厅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不管外面怎么的狂风暴雨,什么样的冰冷黑暗,笼罩着什么样凄凉气息和末日气息。
在这里,柔柔的金色灯光软软的洒在地上,有一阵阵美好的轻音乐在地上滚动。
侍者来往穿插其中,穿着黑色的礼服,单手托着托盘。
不远处有年轻人在低声细语。
就是这样的世界,就是这样繁华,享乐的高度发达的世界。
“七月,你喜欢这样的天气?”
“不如说喜欢抑郁。”
“朋友很少吧?”
“怎么会这么讲?”
“觉得你很多话都是第一次和别人说。”
“…你真可怕。”我觉得苏雪聪明的有点吓人,我的确朋友很少,很多东西和啊旭 、啊章他们说,他们不懂,和莉莉,西妮说又怕她们担心,而那些在车上交流甚欢的人,只属于我的圈子,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迟早会*在各自的故事里,所以不希望别人抱以怜悯。
苏雪是我很多年来第一个觉得可以把很多事情讲出来的人。
也是被我选择成为“博物馆参观者”的人。
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一座连一个参观者都没有空荡荡的博物馆,里面深藏了无数的瑰宝和故事。
苏雪是第一个,也将成为这座博物馆的见证者。
“为什么要说可怕,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啊。”
“七月你以前不喜欢交朋友吗?感觉你不是那样的性格。”
“也不是不喜欢交朋友,谁又喜欢一个人呢?只是不想失望罢了。”
“《罗曼、罗兰自传》?”
“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吗?”我和苏雪相视一笑。
苏雪来成为这座博物馆的第一位参观者,也有这个成分。
我们都读同一本书,看一个人的世界观,拥有一个人的共同语言。
我捧起桌上的酒,闷了一口。
她盯着厚重云海下的阴沉天空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也有点喜欢了。”
“这种天气?”
“这种抑郁。”
“我还是想你开心的。”
“这样也未曾不可。”
“抑郁了怎么开心?”
“不知道抑郁的人怎么开心的开心?”
“饶舌。”
“我是打心底里喜欢。”
“因为我?”
“自作多情。”苏雪瞥了一眼我,装作一副不肖的样子开口,然后嗤嗤的笑了起来。
“就当我自作多情。”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如果不笑就要哭的话,我想,我还是笑吧。
不停的喝酒,不停的笑。
只是我突然难过起来。
不是因为别人,因为自己。
很矛盾吧。
雨还在下,不大,却一直下。
这个地方,这个位置,我曾坐过。
只是上一次来的不是苏雪。
是她。
我侧目。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我才觉得安妮还在我身边。
……
“当你年轻的时候觉得什么东西都要有个答案,都要有个交代。”
“可当你老了,却觉得原本人生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
“天上那个星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呢,不过我有钱了,就买它下来,叫安妮星。”
……
“他那么容易就得到了她。”
“只不过他不像你,只是一碗健康得白米饭。”
“下雨天,你想走过去,对在屋檐下的她说,一起走。”
“可是你绝望地发现你连把伞都没有。”
……
“我想在我还能记得你的时候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不久之后就记不住了?”我曾当只是生气的玩笑。
“或许吧。”
安妮她,可能真的一点点在忘记,我也一样。
――所有的东西都被放在一个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参观的博物馆里。
所有人,一切人。
都进不来的,独属于我的记忆安置所。
可。
记忆是什么?
真切的看清每个人的脸。
却无法体会每个人心里的所想。
我骄傲着,却不知道有没有哭是一样的。
……
“在想什么呢?”苏雪放下手里的酒杯。
我看着门口,那个人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想去黄海大东沟海域。”
“去那里干嘛?”
“去看好看的风景。”
“就这个?”苏雪笑了笑,我没有,可能她发现我有点沉重,就停下了笑容。
“参加甲午战争海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都快一个世纪了。”
“知道。”我说“丁汝昌服毒自杀了,日军拿出了中日马关条约。”
“还是想参加?”
我点点头。
“但实际上只是想参加到某一个历史中去。”
“你不该出生在这种年代,这个年代只会虚弱你,软弱你。受够了这个年代想去参加战争?”
“最好*在战争里。”
“像林永生一样?”
“还有邓世昌。”
“为什么这样想?”
“这样就一干二净了。”
“那是懦夫的选择。”苏雪还讶异我会有这样的时候。
“或许吧,我有时候甚至想,情愿不开始,为避免结束,我情愿避开一切开。”
是的,爱不可怕,可怕的是爱的不够,最可怕是爱的不够还要勉强。
窗外的雨停了,街上有些许的行人。
我抢在苏雪前,付了帐,虽然说是她请客,但我还是应该付钱的。
因为啊诗也好,莉莉也好。
啊旭也好,啊章也好。
没有人能跟我交流。
他们能做的,只是关心我,只是照顾我。只是让我不觉得孤零零一个人,不能根治我的孤独。
而苏雪能带动我的某种共鸣,能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和我一样,有人能走进我的博物馆。
有人能读懂孤零零的展台上,置放的某种物价和某些故事。
没有人喜欢孤独,我也不喜欢。
所以我很感谢苏雪,很感谢上天派下来这么一个人给我交流,也祝福她穿上婚纱时,是最美丽的新娘。
深夜。 2017-12-22 07:2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