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林树分手是我决定的。
朋友们在一切可以联系到我的交友圈里轰炸我，“你丫有病吧，四年的感情，说分就分了？”
“是啊，我回他们，他对我太好了，所以就分了。”
“神经病。”
你看，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认为林树对我这么好，我简直就是瞎了眼。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有人问问我，你为什么选择分手？难道我就不会难过吗？
答案是，旁观感情，只问结果。
而结果是，在烤肉店门口遇到林树是我决定不了的，尤其是在他被我微信分手第二天。
我尴尬地朝他笑笑，“好巧啊，我约了欣欣吃饭。”
“嗯，我也约了朋友。”
林树明显很为难，从他不停单手挠头就可以看出，我太不识相。于是我再笑笑，“那我先进去了。”
“苏悦”，林树突然叫住我，“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回头看见他依旧局促不安的样子，突然想起以前他总是会突然就说我喜欢你这样甜蜜的话，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用目光黏着我，似在期待我同样温柔的回应。可是我总是讲不出话来，只能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玩笑避开这甜蜜的尴尬。我总是不擅长回应感情里别人在我身上的期待，却也不擅长拒绝这种期待悄无声息的绵延。就像我不擅长说谎一样，说我爱你的深情不够，说我不爱你的温情有余。苏南曾经对我的这种态度作出结论，“温柔的犹豫最是伤人。”
那就伤人到底吧，我看着林树认真地回答，“可是我怕你做不到。”
“你简直就是冷血得自恋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欣欣烤着一大块肥牛问我,“然后呢？”
“然后他停止了挠头，说了再见，就朝另一个门走了。”
“嗯，他也真有骨气，居然问你这种问题”
“他在通过我*心你信吗？”
“啊！”欣欣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了悟，瞬间又转为鄙夷，“我才不信，他要*心老早就*了，用得着被你吃定四年吗？”
是啊，林树突如其来的一问也是让我有点诧异，他虽然喜欢表达爱意，却从来没有问过我“你爱我吗“这样的问题。我的逃避和不作为总是有一部分在他心里变为挫败感，可是他还是没有正面去和这种挫败感对抗，直到我提出分手，他被突如其来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岁月里的真相开了一枪，伤害在所难免，可那种隐约感觉到却又一直不愿相信的东西真的展露无遗的时候，时间累积的恐慌才是致命的。就像自己即使不是虔徒但依旧愿意去祈求的信仰一下子倒塌了，砸了自己的脚。
就像苏南说的，就像Eason唱得，得不到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就是吃定了林树爱我，非常爱。所以我可以选择当一个冷血动物，伤害他且不计后果。
大家说的好像没错，我就是瞎了眼，因为我连自己的难过都看不到。

二
我为和林树的分手练习了一个星期，从措辞到表情，从晓之以理到动之以情，结果却是微信里简单的五个字“我们分了吧”。每当在我做足了准备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会被简单粗暴的潜意识逼得溃败，我没有勇气，或者说缺乏勇气去潇洒地把感情拿起放下。
我曾经常常站在浣香湖畔看着怏怏而走的女生而嘲笑苏南，连一个不喜欢的女生都不会拒绝。可那时我还没有遇上林树，不知道原来秋天湖畔的枫树是那样红，红得竟可以让人不忍拒绝倒映在对方眼睛里的浓烈的光芒。
林树的第二次告白，就是在那样一个秋天，在浣香湖畔的枫树下，在我们高二的光棍节即将来临的时候。
苏南跑来问我，一本正经，“你真的喜欢林树吗？”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同样有光芒在闪。“看多了喜欢你的女生一次一次地找上湖来，还不如一次性解决问题。”
“那你为什么没有拒绝他？”
“那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多次地拒绝同样一个女生？”
“那是因为”，苏南突然没有了话。
“那是因为你做不到给予全部的希望，而我做不到给予全部的绝望，苏南你知道我。”
“苏悦，你真的喜欢林树吗？”
我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却被突来的感慨包裹住，我想起原来我认识苏南已经快十年，我们从孩童时代成长到现在，参与了彼此几乎所有的时光，我们占据了对方所有难过开心悲伤喜悦时身边的位子，而今后，这个位子就会拥挤起来，或者空荡起来。我直视他的眼睛里有低落的情绪想要溢出来，“我不知道，苏南，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我只知道我没有拒绝他。”
苏南转身走了，我一直看着他往教学楼走，突然发现，他一米八的背影原来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大。下次我一定要嘲笑他。
和林树恋爱的事情在班级里传开来。
室友江琳说，“诶，林树好是挺好的，就冲他天天给你买早饭，多跑一圈为你拿早锻炼卡，天天给你打热水来看，绝对是个好人”江琳又叹了一口气，“可惜长得嘛不尽如人意。”
“你懂什么啊”，前桌童小颖为林树打包不平，“对悦悦好才最重要，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林树为人挺真诚的，又很斯文，还挺幽默的，多好啊。”
“是啊，是啊，我觉得......”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坐在操场上谈论着关于我和林树的种种，她们指着在不远处踢足球的林树问我，“苏悦，你看着他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幸福啊。”
“哈哈哈，这是什么*问题啊，这么矫情。”
“诶，说嘛说嘛，什么感觉啊。”
我站起来，“感觉啊，感觉就是”，嘴边的话被扭头突然看见的苏南一下噎住，他却突然笑起来，“什么感觉啊？”
周围的女生一下子起哄，“快点讲啦，讲啦......”，“诶呀，感觉就是很ok啊。”我佯装一跺脚，捂住自己发红的脸，好像一脸娇羞。
“啊！”，女生群里发出一连串怪叫声，我蹲下身去往江琳身上扑，却在这样的怪叫声中再一次看见苏南转身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渺小，这次我再也冒不出嘲笑他的念头。

/br三
与苏南之间的尴尬随着和林树越来越多的独处时间而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想不明白这尴尬的缘由，却也真切感受不到以往和他在一起时的自在。青春总是微妙而又敏感，谁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就像林树第一次告白时候的笨拙与无措，就像喜欢苏南的女生望着他时小心翼翼的神情，谁也说不明白这些慌张的作怪为什么那样真诚。

在食堂老远看见苏南，于是端着盘子坐过去。
“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了。”我故作轻松。
“有男朋友了嘛，朋友又不重要。”
我突然就觉得体内有火苗蹿上来，我压低声音，“苏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讲话这么刻薄。”
苏南突然抬起头笑得邪恶，“以前你没男朋友啊。”
“你——”，我被气得讲不出话，端起盘子就走。走着走着折回去，对着苏南咬牙切齿地骂，“苏南你TM就是混蛋。”
午休结束一回到教室林树就跑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怎么和苏南吵起来了。”
“我没和他吵，他就是欠骂。”
林树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拍拍我的头，“那你开心点啊，下午体育课我们班与六班有足球赛，给我加油去吧。”
“嗯，好。”我突然觉得很疲惫。
下午的足球比赛因为是班级赛，所以足球场边围满了加油的人，尤其是女生。我和欣欣使命地往里挤，总算找到了可以纵观全局以及清楚地看清林树苏南他们的位置。和欣欣两个人忘乎所以地大喊着“一班加油！一班加油！”，倒也带动了周边的气氛，足球赛也就是在我们班热情高涨的欢呼声中拉开了帷幕。
我们班一直以微弱的优势保持领先，但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苏南突然就不对了，他开始野蛮地抢球，冲撞推挤，甚至是故意犯规。“苏南怎么回事啊？”旁边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在一个六班队员点的球刚刚踢出去的时候，苏南突然就冲出去拦截，而这时六班的其他队员终于不满苏南的粗暴，开始大声叫喊起来，“裁判呢，苏南你小子干嘛啊”，“踢不踢球了还，是踢球还是打架啊......"。球场上的气氛在推推搡搡的碰撞中开始紧张起来，而苏南对着六班前锋的一拳彻底激怒了六班的人，“妈的，苏南你敢打我。”苏南像是失去了控制，一个劲地往那个前锋扑去。而就在这时，我看见林树冲过去一把抓过暴怒的苏南往地上狠狠一摔，“苏南，你TM别搞坏比赛，不踢就让别人上！”苏南像是被这一摔给惊醒了，他抬头看看林树，嘴角轻蔑的笑溜出来，让每个人看得真切，然后起身就给了林树一拳。“林树，你没资格教训我。”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让每个人都*了眼，我看着林树的狼狈以及苏南怒气冲冲的样子感受到层层叠叠而来的不安感。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苏南会这样冲动，而林树会去阻止这份冲动。
有什么事情已经真真切切地在我们之间发生，并且失去了控制。我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我模糊的感情地带似乎开始摇摆起来。
“苏悦苏悦，你快去拦住他们呀。”被欣欣焦急的声音拉回来，我来不及思考就冲了出去。“林树苏南你们——”他们同时转过脸来，我突然怔住，“千万别打起来啊”就这样轻声而又尴尬地在他们压抑的氛围中漂浮着，我觉得自己反而像是做错了事，别扭得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六班的前锋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拳之后被晾在了一边，却也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下子冷却了愤怒，只能在一阵”踢什么球啊”的骂声中和其他队员散去。
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苏悦”，苏南突然打破了沉默，“你是真的喜欢林树吗？”
他看着远处却掷地有声地问我。“啊？”，我被苏南毫无逻辑的问题怔住，“啊，我，我......”林树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双脸有怒气刚刚褪去的微红，他就这样等着我的答案。 我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勇气，“苏南这个问题我上次已经回答过你了，林树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看见林树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而苏南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侧脸棱角分明透不出一丝表情，过了许久他终于直视我，以坚毅以及冷漠的姿态，“我第一次也最后一次祝福你和他。”他，苏南看着林树说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欢而散，我没想到足球赛的结局就是我们之间的写照。我没有让林树陪我回寝室，而是一个人来到了浣香湖畔。我站在以前经常和苏南闲聊的大树下，内心充满了道不明的紧迫感，同时又席卷了沉重的无奈和沮丧。我深深地感觉到有些事情已经呼之欲出，它逼迫着我做出选择，以苏南**裸的对我和林树充满敌意的方式。他在提醒我，我们之间因为林树回不去了，他在惩罚我，我为什么连喜不喜欢林树都没搞清楚就答应了他，他在告诉我，他在多年的陪伴中把习惯转化为了喜欢，他在埋怨我，为什么不想想我是不是也是喜欢他呢。他受伤了，在难过，在发泄，在假装若无其事。
可是苏南，你忘记了，是林树先在这棵大树下目光炯炯地对我说，苏悦，我喜欢你。

四
苏南发来短信说，回大学前出来聚聚。
于是又约在了烤肉店。
饭桌上苏南倒是开门见山，“听说你分手了？”
“你听谁说的？”
“林树啊，他发短信来说你们分手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你居然和他还有联系，我以为你们足球场一战已经绝交了呢。”
“我也奇怪，我居然不是通过你知道这个消息的。”
“分手了就分手了呗，又不是什么好炫耀的事。”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嘴里塞着肉。
“为什么分手，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分手了？”
“呵，你居然是第一个正经问我为什么分手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觉得走着走着看不到头，那就停在这里吧。”
苏南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终是什么也没说。
烤肉吃到撑的时候，苏南提议说我们去高中走走吧，回去看看。
于是又约着去母校。
“苏悦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们在浣香湖畔坐下来的时候，苏南开口。
“十四年了，估计和这湖年纪差不多，可是啊你看，这么多年它一点都没变。”
“不变的永远只有变化，人也好，它也好，只是你以为罢了。政治都白学了你。”
我回头看着身边的苏南，他从我认识的挂着鼻涕的小毛孩长到现在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时间蹉跎了十几年，把种种成长的痕迹碾压后又展平，似身在其中又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似熟悉到一摸他的脸就知道他是胖了瘦了又仿佛陌生到连他的声音都飘渺在电话那头的空气里抓也抓不到。
怔忪之际脖子后面突然被一阵温暖的气息包裹住，是苏南正在给我围围巾。我和林树在一起以前，苏南总是在冬天看见我光秃秃的脖子就会把围巾摘下来给我围上，他会戏谑地顺便嘲笑我，绝味（围）鸭脖。那些瞬间一下子全都涌在心头，我记起他给我系围巾时通红的指关节，他是很冷的吧，却还是希望我不要冻着。只怪当时的年纪太小，而青春初绽起来的声音太动听。
“苏南谢谢你。”我一脸真诚地望着他。
“*啊，绝味鸭脖。”
“你——”，“去*吧。”
冬天的校园还很冷清，树木干枯着，操场上空寂着，教学楼沉默着。我记得两年前高考完的那个晚上我和林树在学校逗留到很晚，我们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好像有走不完的路。离开的时候，校园也是那么静，静到我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踏在了过往的回忆里，好像我再也不会回来，好像告别匆匆来不及记住些什么。
走出校门的时候林树牵着我的手问我，我们会分开吗？我看着他灯下一脸的诚挚，什么话也讲不出。我只能淡淡开口，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那是两年前的晚上，一晃我又站在这里，身边的人不是林树，却也不曾料到是苏南。
“苏南”，我问他，“当初你为什么会那么多遍地问我是不是喜欢林树。”
苏南的动作一顿，怕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样尴尬的问题。他耸耸肩看着远处，像是在回忆里，“我那时只是想确定你最后伤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我顺着苏南的视线望过去，大片的晚霞拥在天空里，让人忍不住探进时间里，坐在操场边缘，陪陪那个看着绚烂的绮光发呆的自己。
“苏南，我突然明白伤害或者不伤害，都是青春对我的厚待。”
我的感情沉浮了这么多年，像是在海上飘着，一直没有真正地靠岸。唯一两次站在内心深处逼问自己的时刻，苏南说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祝福你和他，我说，天黑了，我们回家吧。我终是错过了让自己的感情着陆的机会，它漂泊无依，怕是没有真正快乐过，我想林树这么多年怕是没有真正感受到过我对他像他对待我那般一样炽热的爱。
因为我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

/br五
当又回到起点的时候，像是站在了另一个全新的维度，可以低头看看来时路，发现原来自己犯*犯错的那么多时刻自己笑得那样天真灿烂，过去的自己永远是没有什么可以责备的，过去的那些身边人也永远是如此。
一个人乘车回家的时候编辑给苏南的短信。
你曾经问我到底喜不喜欢林树，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怕是一直没有。和林树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我渐渐发现自己失去爱的能力，我可以不回他微信，不回他电话，不关心他，不想念他，并且过得自由自在。四年前答应的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意识到自己无法拒绝的不作为是因为真的冷血，我缺乏爱的能力，也不愿去学。可是我的自私与骄傲把这些藏起来，让别人以为的喜欢与真情也骗过了自己那么多年。苏南，原谅我，你的好与林树的好都是我自我欺骗的手段，都是我的贪恋，可是当时的我根本就不懂得真正地珍惜它们。
苏南没有回复我，可是我想他知道， 从他一遍遍问我是不是喜欢林树的时候就知道。
在这样一个瞬间，与过去的自己相遇，终于参悟多年以来的喜欢与否不甚重要，陪伴已是最长情的告白。
整理回大学东西的时候，在床头柜里无意翻到苏南大一时写给我的书信。他在信的最后这样写道：
我只想和你走下去，什么感情不重要。
我*笑，那时候的苏南啊，这样的幼稚而又成熟。
足球场的事情之后好像再也没有和苏南好好讲过话，在大一的时候突然收到他的书信很是诧异。他把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像是一点一滴在剖析自己的内心，他把它一层一层剥开来给我看，他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命中注定就是将彼此刻在心上就是了，在过去过去之后，在未来到来之前。
读完书信的时候我给他打那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电话，我和他说，真好，原来的苏南和苏悦又回来了。
也是在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和林树的感情一直以来都与苏南无关，或者说我与苏南和我与林树本就是各自占据在我的世界里的，他们的交集只是因为我自己的迷失。没有林树，我当初也不会和苏南在一起；没有苏南，我当初也会和林树在一起。我的情感本质决定了我的选择，这么多年的挣扎与矛盾只是我舍不得与苏南和林树的过往，可是我灰暗的感情界限在时间深处早已褪去了一切迷蒙，是我自已一直不愿看清楚。
想将苏南的书信放回去的时候，发现原来下面就是林树当时追我时写的一堆情书，纸质都已经泛黄了。那时林树每天都会将一封情书放在我的书桌里，而且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我没有防备。他的字写得弯弯扭扭，可是感情却丰富地可以写好几张纸。我一封一封读过去，突然就笑出来，笑得再真切不过。
我干脆把书信都藏在了书柜的最底层，将它们牢牢锁住，见过苏南之后我就明白，这样一段有他们陪我反反复复哭笑的时光是该锁住了。
在认识苏南的第十四年，认识林树的第四年，我决定深深记住他们。
我该开始去爱了。

六
“生日快乐，小悦！”
林树抱着一个大*熊，拎着一个蛋糕站在我面前，脸上满是汗水。
“你逃荒回来啊，这么狼狈。”
“没有啦，我只是为了躲宿管阿姨所以只能翻墙了，阿姨不会让男生进女寝的。”林树一脸的正经。
“哈哈哈，你怎么那么笨啊，你不会假装是我哥嘛。”
“我，我，哪有这么年轻的哥啊”
“林树，你长得那么老居然还有脸皮——”
未说完的话还挂在嘴边，林树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小悦，你一定要快乐。”
我看着他的眼眸，第一次毫不躲避地直视他，里面有要溢出来的真诚，让人着迷。
“好。我一定会快乐的。”
往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扭头却正好看见床上林树当初送我的那只熊，分手时将所有林树送的礼物打包进了储藏室，却独独忘记了床上的庞然大物。习惯也许是命运的一种，强大到不自知。
我甩甩头让自己清醒，拿过手机给林树发短信。
明天出来见一面吧，我们聊聊。
于是再一次在烤肉店的门口遇见了林树。
我也学苏南那样开门见山。
“林树，我偶尔会想起我们之间的很多事。我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大理，一起去偏僻的农村社会实践，你跑好多的路只为给我一瓶水，一起去上海过跨年夜，你站在人群中紧紧抱着我告诉我你爱我。林树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我一直都记得。”
林树看着我，像告白时一样，目光炯炯。
“和你分开是因为我发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我还是没能爱上你。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一直以来封闭着自己也不愿去释怀，是我根本缺乏爱人的能力，真的，这么多长的时间我好像一直在练习爱情。”
“小悦”，林树打断我，“我这些年做过最好的事情，就是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是你真正教会了我去爱人。所以练习爱情不是你缺乏爱的能力，而是没有发现爱的传递。你很早就学会让人懂得什么是心动了，在我们一起在高一的夏令营为化学努力争辩的时候，你就已经是爱本身了。”
林树笑得一脸温暖，目光清澈。
我看着林树，突然发现他真的是有一双让人无法移开的眼睛。就像那年在浣香湖畔，我看得见他眼里自己从来不曾拥有的明亮。
原来真正让我无法拒绝的是爱本身，我爱上爱，爱上林树的爱，爱上苏南的爱，却忘记了爱上。这样一个本该直白而又甜蜜的动作，我却没有花费任何精力地练习了这么多年。
我不是缺乏爱的能力，而是缺乏付出与珍惜的宽容与无私。林树形容的“就是爱本身的”我在那时就已经任性而又自私了。
所以我该多么庆幸，苏南与林树包容了我这么多年。
“林树，我真的很谢谢你能这么形容我。”
“小悦，是你值得，是你教会了我怎样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所以即使我们没有在一起，这样的成长却已弥足珍贵，它几乎是我全部的青春。”
“说起来”，我**地看着，“你也几乎是我全部的青春呢。”
多好啊。我们看着彼此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快临近中午，烤肉店里人还不多，可是我却觉得我们所在的时间早已沸反盈天。
我和林树在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把酒言欢，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聊着家常，像是几句话带走了纠缠在一起的过往，我们又重新认识。
我必须承认，林树真的是个值得让别人说我眼瞎的好人。
走出烤肉店门口的时候林树又一次问我，“苏悦，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看着他，目光盈盈，“我怕我做不到。”林树一脸疑惑，“以前没发现你魅力这么大呗”，我一脸真诚。
林树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我却第一次用力地回应他。
林树，我终于来得及和过去说告别。

（完）

2015-11-14 07:00: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