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 【精】 梢角流年——食色人仙
我和陈慧很早很早就有缘千里来相会了。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各自老妈的**,我俩隔着两层肚皮心灵感应着各自发言人的唇齿纵横。
我木家和她陈家男掌门人是酒友,女总舵主是闺蜜。两对新人步入围城都是选了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算是圆了同一个梦想。不久后两对夫妇透支了下一个梦想,在同一家医院为人类的性别平衡添砖加瓦。男性为此奋斗不息,女性因此产生硕果。直到可以用人类的高端科技将两个胎儿的性别晒出来后,两家的爹妈都一生叹息,这回儿不愁娶,女不愁嫁了。
佛曰,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在让谁先来受苦的问题上,陈家阿姨坚持在假设的基础上人工干预。假设的事实,就是此刻在我妈肚子里闭关的我生理成熟法律成许后娶了那个此刻在陈家阿姨肚子里修炼的她。而人工干预就是坚决贯彻实施“女大三,抱金砖”的指导思想。鉴于客观事实真要大上三岁那我妈就得流产,大上三个月那陈家阿姨就得早产,因此最符合科学的就是三天,但是如果上天真要为我们谱写传奇的话,那就只能精确到秒,还得只能是三秒。最后上苍做得比较中庸,这个叫陈慧的女孩儿早我三个小时从一名天使被上帝贬为凡人。不幸中的万幸是,脚先着地。
我的名字叫木火,很有点道家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很老子。鄙人出生在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医院,出身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老爸老妈都是这个国家再普通不过的主人——工人。
陈家阿姨在女儿的头发发育得飘柔之后,为其精心梳理了两条小辫儿,唆使其女**未来的毛脚女婿,也就是鄙人。这小丫头片子果然冰雪聪明,主动要和我玩儿过家家,明摆着先占个名分再说。我为了能不时地揪揪那两条小辫儿,万般无奈下委曲求全了。“爸爸”“妈妈”的套路玩儿腻后,我矢志改良,我对陈慧说,咱不玩儿“爸爸”“妈妈”了,改成“爷爷”“奶奶”。那时的时光就像尿泥,湿的快,干的更快,但我不能及时地为这块土润滑。也许这就是小时候的小时候,充满希冀又力不从心。
当陈慧梳着两条小辫儿蹦蹦跳跳地去幼儿园认识更多的小男孩儿时,我却没有机会去亲近更多的小女孩儿。现阶段我的教育重心是“子不教,父之过”,还不到向“教不严,师之惰”战略转移的时候。不过这样一来我总能品尝到陈慧从幼儿园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并可高呼曰:“糖不甜,妻之错。”当然,她用大白兔奶糖拉拢腐化我期间,我也是教训了好几个和我志同道合一样喜欢“爱抚”她两条小辫儿的男生。不过人家家长登门造访之后老爸老妈不骂反夸,头版头条必是一句“好儿子,像个男子汉”。末了还要犒劳一番,以弥补我亏失的查克拉。因此我将自己的第七个生日愿望许成了“打不过我的啊,请尽情欺负陈慧吧。”
那个九月份,我懵懂地背着印有三个和尚的小水壶开始了收费不菲的义务教育九年游。陈慧依旧梳着两条小辫儿,比我瞅上去还一脸愚昧无知地成了我同桌的她。好歹也是幼儿园混过的,怎么看上去还没我开化啊?后来陈慧的成绩好到我终于领悟了一句成语的精髓,这就是大智若愚。
我曾仔细琢磨为什么老爸给我买了一个三个和尚的水壶,经过一番推理验证,顿悟老爸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好让我对班上那些可爱的小姑娘免疫。
即便我抵抗能力差点也要歪打正着到这些小姑娘身上,让她们发自肺腑地认为我一心取经,别引我犯戒。
一年级时我起跑慢了。老妈说,这是场马拉松,不用着急。
二年级时我从容掉队。老妈说,这还是场马拉松,还不用着急。
三年级时我成绩稳定,稳居后十。老妈说,这还是场马拉松嘛,还不用着急嘛。
四年级时我一心扑在足球上。老妈说,这还是场马拉松吗?还不用着急吗?
五年级时我无知者无畏。老妈说,这还是场马拉松吗!?还不用着急吗!?
六年级时老妈的“马拉松”理论终于被证明是脱离了实践的。老妈因此长嗟短叹,旋律节奏有如《我的太阳》,只不过My Sun改为了My Son。
每一个失败儿子的背后总有一个失眠的老妈。老妈神经衰弱,干脆就叫我身体衰弱。于是乎巧妇不为有米之炊,木家父子的生活退回“小糠”。
老爸既不敢怒更不敢言,顶多向我苦口婆心一番,内容大致为感谢党和人民政府能让自己的儿子走进校园这方净土,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小时候的鲁迅用小刀在桌子上刻字儿玩儿。当然矛盾最后还是要落在我这里,晓之以理,天文地理,动之以情,古今风情,力求我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但老爸的精神大餐让我这么一个十三岁的孩童营养过剩从而厌食,还是老妈将老马那一套耍得得心应手,加之那套“马拉松”理论的失败教训,更是告诉老妈空有慈母心还不够,还得有岳母心,关键时候得下得去手。其实我倒希望她有孟母心。
在忍耐了一周的“小糠”生活后,我在老妈面前表决心露悔意许承诺,准备拉下脸向陈慧同学不耻下问。
陈慧听完我激昂的自我解嘲后,冷冷地回了我两个字,不行。
但她随即朝我吐吐舌头,骗你的。
多年后我拜读金大侠的《倚天屠龙记》,张无忌的老妈*前还不忘对儿子谆谆教导,告诉自己没脾气的儿子千万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十三岁的陈慧还算不上是白天鹅,充其量是只可爱的丑小鸭,但一样爱骗人。
陈慧俨然一副救苦救难观音大士的神圣庄严,不仅想帮我渡过学海,更想超度我生活上的坏习惯。比如应该力所能及地帮助爸爸妈妈为家庭环保贡献自己的力量,比如自己的袜子自己洗,自己的碗筷自己刷。我对此的看法是,陈家阿姨一定是守不住矜持二字提前向女儿漏了指腹为婚的口风,要不然这丫头怎么这么早就享受老婆的特权了?可恶的是,她一点老婆的义务都没向我尽到。
在她极具个人特色的耐心辅导下,我的成绩更让老妈闹心了。这丫头真是毁人不倦啊。
其实鄙人天资并非向郭靖看齐,奈何对讲台上喋喋不休的园丁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据我考证,这些园丁的讲桌上每每摊开一本乃至多本教学辅导书,以此为其不怎么饱读的肚子消化一颗定心丸。佛家一点地讲,我看破了这一切。这也不由得令我想起已然下岗的水壶上的三个和尚来,果然是知子莫若父,知道迟早有一天我得顿悟。可惜看破的只我一人而已,这样一来我在众生之中不是醒,而是醉。当我冒着极大的风险,将这些早熟的想法试图在老妈那里上市后,老妈送了我俩字儿,借口。我的想法飘红了,老妈也秉持一颗岳母心让我的细皮嫩肉见红了。/br和谐词(子、宫)
陈慧在获悉我被老妈的五指山**反动言论这一情报后,课上特务似的递给我一张纸条,还疼吗?我被感动地欲哭无泪,极为真诚地回写给她,早不疼了,你教我觉得累吗?过了一会儿她回写给我的那个字一笔一画方方正正,一眼就能看出是经过了惨烈思想斗争后的胜利果实,累。
我再次欲哭无泪,心情平复后决定给她点colour see see。
第二天我刚一脸乘兴而来,六年来从来都比我早到学校的陈慧指着桌上的那条“三八线”,声色俱厉,木火,这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条线嘛,你看你……
我一眼瞟向那条无比醒目的痕迹,过了三秒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颠倒了。我定睛、定睛、再定睛,没错,我的地盘儿有一半儿已经划到陈慧名下了。
我虽然觉得教你很累,但我还是会帮助你的,你不用这么给我献殷勤,擦掉!
陈慧的分贝由始至终就没下调过,引得同窗纷纷侧目。我赶紧将这条带有行贿性质的“三八线”抹去,心里就一个念头,所托非人啊!
这条线是昨天下午我嘱托一个男生在陈慧放学回家后去画的。之所以我不亲自操刀,乃因此等鸡鸣*盗之举实是不屑为之。在我一番机宜相授后,这位仁兄一副堪当重任舍我其谁的风采,谁知道事情被反转了。
面对我的兴师问罪,该仁兄一脸无辜,郑重声明全是按我意思办的,问责的话也得问到我头上,怪当时没把话说清楚。我情景回放了一下,当时自己一脸庄严肃穆地对该仁兄说,帮我在桌上画条“三八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情景再现后我马上给该仁兄赔礼道歉,对不起,都怪当时我把话说得太禅机了。
该仁兄一如既往地听不出这句话的禅机,挂着一脸有事儿您说话的憨态可掬走回自己应有的位置。
我这话的意思是,你太没有慧根了。
小学时光的最后一个夏季,成绩忽然就不再用阿拉伯数字精确表示了,改为英文字母A、B、C。八十分以上全是A,八十分以下至及格线就是B,不及格就只能混个C了。我的毕业成绩中有一门是A,陈慧一口咬定是她的功劳,我却吃水忘了挖井人。于是她又一口咬定这个A就是个八十分的A,她的A却至少九十分。我一口咬定她的A是一百分,这么做主要是怕她不再一口咬定而是一口咬我。
我就这样扬眉吐气地步入了初中。
青春期叛逆的种子张扬着不羁,那小荷初露尖尖角的雄性荷尔蒙催促我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豪放加婉约地对一名女生真情告白。她表现的很忧伤,忧的是自己伤的是我。
老师把老妈请去老生长谈,老妈在老师面前将头点的有如小鸡啄米后看到我又将头摇的有如拨浪鼓。
本次事件定性为早恋,但因未遂仅我获得单方面处理。但我惊奇地发现老妈未曾执行家法。当我良心发现地问老妈怎么不对我泄泄心头之恨,老妈说,只要你不追人家小慧,你爱和谁好和谁好。
陈慧一上初中就对自己的头发精兵简政,两条小辫儿改扎成一条马尾。这可以反映出日益繁重的课业。
陈慧说,木火,你再不努力高中时就别想再和我做同学了。
我说,你要那么想做我同学,中考失手不就得了。
其实有句话我敢想不敢说,就是失手还不算什么,弄不好以后还得失身。
陈慧用她的招牌动作翻白眼表示了对我这句台词的强烈谴责后继续埋头苦读。还好她不会读心术,要是知道了我的潜台词还不得打得我翻白眼?
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也有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中考之际正是“非典”肆虐风流之时。国家果敢决断地以语数外三门来选拔人才。在很多人抱怨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之时我由衷地感谢国家的英明神武,因为我的成绩可以进一所高中了。
陈慧在得知我打算升入高中挤独木桥后,竟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绽放,并且口头协议三年后同一所大学见。
我说,没问题,不就是到你的大学一日游嘛。
陈慧的笑容立刻减排,恢复以往的说教本色说,你就不能有点上进心?
我说,你这不是不按客观规律办事吗?你的高中正数第一,我的倒数第一,我再怎么主观能动也没法质变啊!
我是怕你以后变质。
这你放心,再变质也不会变心。
她的招牌动作继续表示对我的强烈谴责。
录取我的学校给我打来电话,通知我军训。自打我上学开始总算有一回要比陈慧早到学校了。
临行前老爸老妈和陈慧一家人嘱咐我身体棒棒,但没一人谆导我天天向上。好歹我也求知了一回,怎么还拿老眼光看人?
时光又长了一茬,十六岁的我,比青涩更饱满,比成熟更天真。
这所学校的学生公寓堪称全市的五星级,一律七人间,独立卫生间独立水池,每人一个储藏柜。而且我们这一批新生是这座学生公寓的首批房客,说白了就是我们占有了这个第一次。
男生之间只需要一颗烟、一杯酒,几句寒暄,兄弟情义就可以在尼古丁、酒精、几声笑里发酵。当然,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伤肺伤胃的事坚决列入黑名单。宿舍“七小福”齐集之夜,我们伤着脑筋互相起着外号。
外号的来由可以归为这么几类:一是直观的视觉感受,高了矮了胖了瘦了可以一眼中的脱口而出其符合体态的雅号。于是乎胖子和瘦子诞生了,不过这不禁让人想起原子弹;二是移花接木法,一位室友其名曰“磊”,他本人向我们提议“石头”这个后缀式词组,当场全票通过;三是谐音式,一位室友姓郭,我们便称其“郭郭儿”,有点昆虫的意思,又一位室友其名是叠音,我们便称其CC,又有点柠檬的味道;四是随波逐流型,我们按一位室友家人的习惯称其为小成;五就是我这种情感寄托型,鄙人非常喜欢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但无论是口语的“*”还是书面语的“犬”都难以启齿。最后我决定借代一下,于是我的外号叫做“狼”。
这次“外号总动员”活动由胖子总结陈词,其发言短小精悍言简意赅,睡觉。
这所学校的教学楼建造的颇具“暗渡陈仓”之风,亦有地道战之神韵。若不是胖子这位初中就高就在此的遗少带领,我们这六位初来乍到的恐怕很难顺利找到组织。
班主任向我们追溯了一下学校走过的足迹,展望了一下我们的未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何许人也的自我介绍。按出场顺序我是很靠后的,客观上是有充分的准备时间的,但主观上能够被发挥的词组句型就那么多,已经在那些比我早赴前线的人口中几世轮回了。我很厌恶嚼别人吐出来的东西,干脆到我亮相时就一句话,啥也不说了,缘分啊!下面观众的反应效果出奇得好,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招胜有招”吧。
学校为我们安排的军训地点是某司训大队。我们徒步了很久,终于赶上了部队的晚餐。但我们仅吃了三天“皇粮”就打道回府了,原因是这个司训大队被上级领导部门裁掉了。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什么稍息立正齐步走,都不是我们的训练科目,真正的训练科目就俩字儿,长征。
我们的根据地变成了学校。当瘦子嘴里嘟囔着总算脱掉这层皮了,然后把迷彩服扔到地上时,我知道军训想要卷土重来至少还要等到三年后我上大学之时。我乐意唱几首军歌儿再耍上几趟军体拳,但我认为没必要把被子叠的豆腐块儿似的,反正睡觉拉开被窝儿就是张豆腐皮儿,当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豆腐脑儿。
陈慧寄给我的信洋洋洒洒足足四页。我端详着这四张花哨的信纸,不知道怎么才能给她凑回四页。陈慧在我背井离乡没几天后也步我后尘奔赴全市最好的高中报到,且在一个正规部队一二三四了七天。她煽情地描绘着与解放军叔叔的难舍之情,字里行间处处流露着有情有义奇女子的绝代风姿。然后文风一转,以说明文的笔法对宿舍进行简介,盖八铺一桌而已。从这语言中我能充分体会到她那份诚挚的郁闷。接着是宿舍的众生相,此处采用白描手法,寥寥几笔走起印象派路线,大概是因为女生之间言多必失吧。最后陈慧谈及归宿,乃是进了最好的精英班。其实我的班也是本校名副其实的精英班,毕竟我们这一批新生是择分录取的,只不过这两个精英班好比英超之于中超而已。
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开始留短发了。
这是这一封长达四页的信的最后墨宝。我心中一亮,直接在这四张信纸的背面一页一个大字,合起来就是“从头再来”。
胖子说,我们要有目标,现在开始每人必须去追一个女生。
我说你这不是目标,是指标。
瘦子说,我们和女生联谊怎么样?
其实有个女生宿舍目前和我们走得比较近,胖子瘦子之流恐已拜倒在人家石榴裙下。
我说,我还是自己完成宿舍长摊派的指标吧。
我给陈慧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想看看她现在短发的样子,问能不能给我寄张照片。她答应得很痛快,照片寄来得也很痛快,但我心里却怎么也痛快不起来。这丫头善解人意地给我寄来一张大头贴,果然是只让我看她短发的样子。
我拿着她的大头贴向胖子交差说,这就是我女朋友。
和谐词(镇、压)
胖子提议在今年的艺术节上演个小品,让我写个脚本。脚本完成后却跑题成王子和公主的悲剧爱情。我说写跑偏了,胖子说没关系,只要区别了唱歌跳舞诗朗诵就是出新。
但问题随之而来,这个王子和公主的独幕剧由于彩排次数过多,观众们看得都能自己演了。女一号说,要不把结局改了吧。于是乎一个悲剧式结尾终被英雄救美的老套路篡了位。演完后各演员思想高度统一,再他妈不演了。
当我猛然抬首,蓦然发现高考倒计时牌已经闯入视线。
我接到陈慧的电话,她说,你来一趟吧。
每一个失恋女孩儿的身后都站着一个*爷们儿。此时的我就是这么个角色,看着陈慧一把鼻涕一把泪,听着她的坎坷爱情。我就纳闷儿了,这丫头怎么连个闺蜜都混不上,一到紧要关头就把我拉上前线。
我递给她一坨儿卫生纸,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你对人家后下手遭殃了嘛!
陈慧看也没看我这坨卫生纸,自己掏出一包“心相印”,又抹鼻涕又擦泪的。
她一副怨妇的样子,在我面前夸另一个男生多么多么优秀。我听得有些自惭形秽,打算一掌拍在那一头短发上,让她尽快脱离苦情戏。
我刚把手伸向这短发,忽听一声断喝,干什么!
只见一男生正义凛然地站在五步开外,一脸英雄救美的正气。我正愣神工夫,陈慧悄声对我说,就是这个男生。
这一下我来了兴趣,打量一番觉得陈慧就跟那些无知小女生一样,没什么创意地喜欢这种高大帅气的男生。
陈慧向这位男生介绍了一下我的出处,此仁兄“哦”了一声,可以算作已经将我忽略不计了。这也难怪,谁让咱海拔没他高,底板没他上镜,应试没他有技术。但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难道他张张嘴发个元音我就变成“哦”了?
此仁兄示意陈慧随他而去。陈慧示意我先独自一人领略一下名校风采。
我说,食堂在哪儿?
我正咽包子的工夫陈慧坐下来开始抢我的包子。等我俩将包子抢光啃光,我问她,大英雄是不是求你以身相许了?
陈慧居然点点头,我立刻觉得包子吃多了想吐。
陈慧说,他打算和现在的女朋友分手,觉得还是和我在一起开心。
我说,你呢?
没什么感觉,也就没答应。对了,他还问我是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啊?
因为你而不选择他啊。
我用尽平生气力,扬眉,吐气——
“哦”……
我坐在公交车上暗暗好笑,原以为是出悲剧,搞了半天是场闹剧。
也许这时候的爱情,只需要哭泣吧。
当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已经可以用十个手指头数时,才发觉自己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的成绩很吉利,388分。但这个分数并没有给我带来“喜临门”,那一年我省的录取率降到自扩招以来的最低点,专科提档线却创历史新高。
陈慧建议我在当地上一所专科院校,以我的成绩一定会被录取。
我说,我再找个当地的工作,买个当地的房,娶个当地的老婆,最后埋在当地的公墓。
陈慧说,娶个当地的老婆有什么不好,你还想找哪儿的,台上的美女啊?
我说,不用台上的,台湾的就行。
她噗哧乐了,你还挺为两岸关系奉献自己搭上别人啊。
我说,主要是台湾女孩儿好哄。
你怎么哄啊?
她要是生气了,我就可以说,“在一个中国的原则下,什么都可以谈嘛!”
陈慧最终被北京师范大学录取了,我以两分之差落榜报考的学校。我对陈慧说,时代拿我漱口了。她还想给我点建议,我却先开了口,我要去北京。
这所民办大学座落在北京一个风很大的地方,往北走上几个小时就可以收到“河北移动欢迎您”的郁闷短信。学校的建筑面积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理想蓝图,但现实的使用面积告诉我们什么叫理想照进现实。
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主考我们的院校恰恰是北京师范大学。陈慧如果算是北师大行货的话,那我就是水货。
陈慧隔三差五就发来一条短信问我的动态。我回复的内容不是吃饭就是睡觉,要不就是无聊。陈慧往往想借中国移动之力和我谈谈人生理想,这被我拒绝了,理由是不要为中国移动伤财了。
宿舍分六人间和八人间。我奢侈一把住进了人均面积较大的六人间。
东北来的亮哥不止一次向我们表示要去追班内的一位女生,但他尽跟我们这儿口头表达了,一点没向人家女生手头表示。某次亮哥授意我站在讲台上拿着他的摩托罗拉Z3为其“他拍”,其实是借机**人家女生。我对此很不齿,所以向人家女生启齿,我觉得你很有气质,能不能给你拍张照?
人家女生委婉拒绝了我的歹意。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过下面这段名言:不漂亮的女生就夸她有气质,没气质的女生就夸她很可爱,不可爱的女生就夸她心地善良,实在没角度赞美了,就是一句你真的很好。
不知道这位女生是否认为我的一句有气质其实在说她不漂亮,但我始终认为女生最重要的就是气质。比如陈慧,梳着两条小辫儿会让我浮现嫩芽与绿色的清新,扎着马尾会让我触摸到一份朝气,一头短发又轻轻敛着知性。不过现在她又留起了长发,北师大一日游时我问她是不是又要从头再来,她礼貌地回了我一句,你丫,shut up!
我说你这句话既让我感受到地道的京骂,又让我看到全民迎奥运学英语。
她得意地一笑,然后是招牌动作翻白眼,最后是超值赠送的你丫,shut up。
学校举行了一场声嘶力竭的“万人红歌会”,比赛评委中的一位某某正是教我们古代汉语的老师的丈夫。所以歌曲从选定到排练都是我们敬爱的古汉语老师默默奉献着,那位评审因其内子因而将我们内定了。不过由于决赛在另一个校区举行,所以冠军无望,岂有自己地头儿被别人插旗的道理?
除此之外还办了一场奥运知识竞赛。我班派出的金童玉女组合因金童手气差点儿没抓着最后一道题的阄儿,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当我即将告别大二的时候,学校计划将我们这一届即将迈入大三的学生从这个偏远的地方规划到另一个偏远的地方。舟车劳顿搬行李辛苦,加之我又不打算拿这所学校的文凭,内因外因一作用,我决定像比尔•盖茨一样从容肄业。
看到我要走,直接有三位兄弟打算随我而去。另外两位祝我们保重。我说,我会保持体重的。
我打电话给陈慧,告诉她我不念了,然后就挂掉了手机。此时的我们正在酒桌上不时唏嘘又不时嘘嘘着。陈慧的来电一直显示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发条短信给了她,你丫,shut up!
学校时代就这么画上了句号,这个圈儿有点像阿Q的手笔。
京城的北四环有一个与城市显得不怎么搭的地方,这就是二里庄。据说王宝强还没奋斗成许三多的时候就在此下榻。我们一行四人在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租了一家青年公寓的四人间,总算有了安身之处。至于立命,目前还都是海待,海淀待业青年。像人才招聘会这种人数赶得上春运时北京西客站的地方我们就不去添堵了,省得回来心里添堵。智联招聘、中华英才、前程无忧我都注册了,填好简历就开始可以忽略成本的海投。当然,很多都是石沉大海,偶尔溅起浪花,往往被更强更大的浪拍*在沙滩上。
自从那晚借酒壮胆给陈慧发了一条“你丫,shut up”,这丫头就再也没主动骚扰我一下。我打算多少挽回点人气,便给陈慧发了条道歉短信。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星星月亮上班的时候盼到了她的回应,你呀,*得可怕。我知道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可这话怎么看都像是“你丫,shut up”的音译版。然后她又给我发了条短信问我现居何处。我没告诉她自己现在和她在北京地图上的位置就差了那么一环,只说在学校附近住着。
二里庄有条潺潺河流,起了个引人思乡的名字,小月河。小月河的这一畔是我们这些追梦的人,小月河的那一畔是已经可以做着好梦的人。每当那一畔的灯火通明在这一畔早出晚归的人的心口,都是说不出的滋味,一阵阵向往,一阵阵疼痛。晚上四个人凑在一起互相交流着刚刚步入社会的希望与挫败。我们挥霍着没有解药的青春,在现实面前荼毒自己的梦想。
亮哥终于狩猎到了自己的爱情,一个在中国人民大学自考的女孩儿。我问他怎么不找个科班儿出身的,他笑笑说,人以群分。
这句话让我猛地想起陈慧,想起她的小辫子,她的马尾束,她的短发,她现在让我感到遥远的长发。这都曾被我戏谑为“从头再来”,但当自己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蓦然发现人生转弯处的我是多么的怯懦。陈慧始终在人生的转角处把握前方,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抛离。在她的头发一次次改变的时候,我却一成不变地迷茫着。
天阴沉得厉害,亮哥早就出门去和女朋友情深深了,想必不久就开始雨蒙蒙了。我在找工作的路上依旧无所斩获,无学历、无技术、无经验,“三无”产品的我只能在社会这个大建筑物中充当下脚料。找不到工作就只好为自考背着文学衍生出的歪理邪说,在冷冷清清的房间中寻寻觅觅下一个适当向家里伸手要钱的时候,心里凄凄惨惨戚戚。
北京的秋天很短很留恋,但这样的天气我却选择在地铁里度过,因为我在此遇见了一位弹着吉它唱歌的女孩儿。她的声音可以使人嗅到清晨透过窗帘的第一缕阳光,宁静而甘甜。我将那天剩余的白昼为她埋葬在这地下,一边的车轨载着她的热忱,一边的车轨载着我的沉醉。
在她和她的吉它即将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的时候,我奔跑过去问她要电话号码。
她笑笑说,你要是能陪我明天坐遍北京的地铁,我就给你。
我也笑笑说,我有两块钱,也有值不了这两块钱的一天。
她吐吐舌头说,骗你的,拿你手机来。
在她为我摁下可以寻觅到这份宁静甘甜的数字时,我突然想到,她也和陈慧一样,一样吐着舌头,一样说,骗你的。
亮哥在其贤女友的鞭策下,下定决心再就业,否则女友给的就不是鞭策而是鞭子了。不久后他跨入这个城市永远缺人的职业,电话销售。用一根电话线淘金,是这个城市为一些人准备的特别舞台。但亮哥明显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分子,回来抱怨说,一天至少两百个有效电话,打得我直头疼。
我说,你这得算工伤啊?
工伤就算了,都不打算工作了。
小子,老板说炒就炒。
我打算创业。
小子,老板说当就当。
木哥,你不也没工作吗?要不咱俩干?
你不是有老婆的人吗?夫妻合伙儿啊?
那不成,我不能让她跟我见着城管就跑啊。
整了半天打算无证创业啊,不行,我正在创作中。
得瑟啥玩意儿呢?
歌词。
那个在地铁弹着吉他唱歌的女孩儿名叫许珊。我的手机正在呼叫着这个名字。
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好,哪位?
还记得那个准备和你坐遍北京地铁的男孩儿吗?
她笑了。
你声音挺沙哑的,是不是感冒了。
嗯。
多喝温水,按时吃药,注意休息。
嗯。
可以挂电话了。
那边传来“嘟、嘟……”,我没说自己写了几首歌词,等着她谱曲,唱过城市的角落。
手机突然响了,是许珊发来的短信。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木火。
手机上显示着“信息已发出”的提示,我的手指忽然又动了起来。
我为你写了歌词……
当许珊轻盈地拨动琴弦,这首《梢角流年》在地下通道漫向那些行色匆匆的人,淹没疲惫与冷漠,将青春泛滥在潮湿的角落,等待着老去……
儿时的我弄篱笆,你在外面弄着花,不知不觉已长大,听的最多的话,失败是成功的妈。你曾戴着的发卡,勾起我的牵挂。流离的韶华,颠沛的步伐,唯一不变你的黑发。流年的梢角,记的有你有我,回不到的小时候,舔舐伤痕寂寞嘶吼。也许有一天,你消失在我的视线,但我的天边,是你的笑颜。儿时的我弄篱笆,你在外面弄着花,不知不觉已长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