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公子宛/文
1、
我有一副好皮囊。
这副皮囊不是生来就有而是我自己做的。
我每天躲在这幅皮囊后面和人打交道。后来越发厌倦人间便带着家当前往鬼市。
我店铺的牌匾上空无一字，正是因此来了不少想知道我是做什么营生的人。
每次进来的人必会心动——我会为他们做一副极好的皮囊。
再往后，消息传了出去每日来往的人不断。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要一副好皮囊。
我尽心尽力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出一副令他们满意的皮囊。
但，他们还是*了。
2
如果是为爱做皮囊的人，穿上我做的皮囊后心爱的人还不爱他，那么他的皮肉就会慢慢腐烂最后只剩一副皮囊。其他亦如此。
我从不怕*，却很怕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来问我为什么我做的皮囊还是不能让所爱之人爱上他们。
可是，爱与不爱怎会是一副好看的皮囊足以改变的？这样的道理，他们却不明白。
我也从不去提醒他们。
因为我是个生意人，一个只能躲在好看的皮囊后看着兴衰的生意人。
3、
来我这里的人大多长相平平或者不堪入目。
龙骨却是个例外，他生得很清秀。
我一手转着毛笔一手托腮，坐在我身前的龙骨带有笑意。
“你想换一副什么样的皮囊？”
“让我所爱之人心动的皮囊。”
啧，天方夜谭。我岂会知道你心爱之人喜欢什么样的皮囊？
我随手在纸上写下一个价目，本想着他看到价目会放弃却未料到他点头答应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东西做好了我自会通知你。”
爱情真是可怕啊，居然会让人甘愿放弃原本很好的皮囊去穿一件穿上后可能会*的皮囊。
4、
接了龙骨这单后我便再也不接单了。旁人都以为我在潜心制皮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窝在铺子里不敢出去。
我这里从来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规矩。
我整日所在铺子里，龙骨来过几次敲门无果后都走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石头落下又提起。
某天我正准备给我养的花草浇水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敲门的人是龙骨。木门“砰砰砰”的响着，一次比一次急促。他似乎比平常急多了。
“来了来了！别翘了！”
眼前的龙骨比从前看上去憔悴许多。
“忘尘姑娘，我的皮囊可做好了？”
“还未。”
若是换作旁人我定会随手找一副皮囊打发他，是生是*都与我无干。可怜人之心人人有，龙骨有一副好皮囊我实在不忍心这副皮囊被一张假的皮囊遮盖。
龙骨直着的腰弯了下去，眼中尽是失望。
“忘尘姑娘，三日后她就要成亲了。”
“那正好，你就别换皮囊了。”
话音落下龙骨狠狠剜了我一眼。
5、
龙骨口中的“她”成亲的那天我做好了他的皮囊。
那天龙骨坐在我的铺子里喝酒最后全吐在了皮囊上。他不是个*子，他知道该何时回头。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高看了他。他毫不心疼的吐坏皮囊是因为他觉得我做的皮囊太丑了不足以让那位姑娘心动。
我抄起扫把把他赶了出去。说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我做的皮囊丑！我做的皮囊再丑也比他好看！
再见到龙骨的时候是他提着礼来向我赔罪。我没给他好脸色看。
“忘尘姑娘，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别过脸不理他。
“忘尘姑娘，你再帮我做一副皮囊吧，不管多贵我都要了。”
“成交！”见利忘义，这就是我。
龙骨付了够我吃一年的钱，我用一天的时间做好了他的皮囊。
“你可想好了，穿上去若心爱之人不爱你。你就会化为一堆骨头了。”
我亲眼看着龙骨穿上皮囊看着他*在我的眼前。
他说，没想到我会不爱他了。
6、
世界上最可笑的就是一个人用性命去赌从前爱他的人还爱不爱他，最后仅剩尸骨。
龙骨刚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他。他也早就知道我是谁。
我和他演着这场戏，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有料到我会不爱他了。那个百年前为了他学做皮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穿上那副皮囊的人不爱他了。
百年前，我是很爱龙骨的。龙骨生的很好看在他身边的我却长相平平。我想有一张好看的脸，想戴着这张脸站在他的身边想被人称赞龙骨和他的夫人天生就是一对。
我从残骨那里得来做皮囊的法子给自己做了一副极好看的皮囊。穿上皮囊的过程很疼，皮囊的皮一点一点粘在每一寸皮肤上原本的皮肤被扯的发红。
我穿好皮囊后去见了龙骨。
龙骨却说他不喜欢现在的我，他不想看见我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他走了。
后来我在人间晃了百年最后来到鬼市做生意。
龙骨也在我来鬼市的第三年前来。
他想赌，赌我的一颗真心。
他输了
7、
我抱着他的骨头呆呆的坐在地上。
已经过了百年了。百年间我盯着这副皮囊已经快忘了哭是什么样子，我总是笑着偶尔皱一皱眉头。
当一个人皮囊穿久了之后就会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百年来我在这副皮囊后面的心早已碎的不成样子，已无法再去拼凑。至于爱是什么，痛是什么哪里还记得清楚？只记得百年前的夜晚我一边哭一边跑去人间烂醉在街头大喊着，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爱龙骨。
我做到了
8、
我是个生意人。
顶着一副皮囊与*子打交道的生意人。

南鸳 2016-09-15 09:3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