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闲书话】紫玉箫（中）


　
　　念玄德、云长、翼德三人，虽为异姓，今结为兄弟。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我似乎看到了在中平元年那个天下大乱的年代里，在那个幽州不起眼的小地方，那片桃园的深处，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绝望的世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仁義结成。
　　
　　我走的时候，我看见玄德一个人坐在那里，屋里的烛火很暗，看着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寂寞，他的眼里，透着的是无尽的悲伤，那种悲伤，那种凄凉，无尽的惆怅。
　　
　　看着玄德的神情，我默默的退了出去。
　　
　　也许……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第二天，玄德带着兵去讨伐吴国，后来大败，自己再也没有回来。一病不起，最后就走了。
　　
　　云长走了，翼德走了，最后玄德也走了。
　　
　　我记得高祖皇帝是斩白帝而兴，建立了大汉的兴旺。
　　
　　我记得玄德走的时候是在永安宫，白帝城走了一个大汉的天子。
　　
　　那一年，汉国是一个多事之秋。很多时候，我不愿提起，怕勾起那道永不愈合的伤。
　　
　　我清楚记得，老当益壮的汉生走了。
　　
　　我清楚记得，孤立无援的公衡被迫投降魏国。
　　
　　我清楚记得，傅彤*的时候怒骂“汉大将岂能投降吴*”的样子。
　　
　　从那年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喝过酒。
　　
　　离开竹山，我去了五丈原。
　　
　　丞相告诉我，这一辈他亲手放了三把火，借他人之手，放了一把。
　　
　　他说今生，他杀戮太多，有伤天和。
　　
　　我不知道丞相为什么这么相信天命。
　　
　　丞相在五丈原布了阵，据说是为了逆天改命。
　　
　　那天晚上的天空很蓝，北斗七星很亮，月亮也很亮。
　　
　　第二天，我带着汉军离开了五丈原，返回了汉中。
　　
　　丞相的后事处理完以后，我没有回竹山，直接去了前线---汉中。
　　
　　汉中，丞相苦心经营多年，是汉国的壁垒。我知道汉中对于汉国的意味着什么，不由得想起那个瘦弱的身影。
　　
　　我看见丞相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他对我说：“少游，大汉就交给你了。”
　　
　　我看着他那双昏暗无神的双眼，点了点头。
　　
　　丞相，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丞相*前还会带着笑容。
　　
　　后来，我带着汉军北伐了九次，有胜有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很反对我，很仇视我，无所谓了，都是为了汉国而已。
　　
　　我没有放弃北伐的，因为我知道，没有北伐，那么，汉国也就完了。
　　
　　那一年，我去了竹山。
　　
　　在山上，我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很多自己的事情。
　　
　　我记得，公權是因为我*的，我知道。
　　
　　我记得，伯歧是因为我*的，我知道。
　　
　　我记得，汉国有多少妻离子散，是因为我，我是知道的。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
　　
　　那年的四月四，我一直坐在石头上等着那个女人，一直在等，等了很久，看着天一点一点的变黑，还没有看见她。
　　
　　那天我等到了半夜，我知道她不会再来了，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依旧在那里等着。
　　
　　第二天，有个老头来找我。
　　
　　老头我不认识，老头告诉我，很久前，那年四月四一直在下雨，女儿身子骨不好，可是她要来，自己也没办法，只好陪着她来了。
　　
　　那年四月四，我是记得的，那年，是我离开竹山的第二年。
　　
　　女儿靠在那边的竹子上，吹了首曲子。很美，很凄凉，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伤心，也许是……
　　
　　回去后，不久女儿就*了。临*的时候交代的他，让把东西送给竹山青石上的人。可是，年年来，就是遇不到人。今年，要不是上坟，差点把这事忘了。
　　
　　年年来，遇不到人，我是知道的。我已经很多年没回过竹山了。
　　
　　他给我了一封信和一把箫。
　　
　　箫，我认识，是那支白竹箫。
　　
　　信，上面写着四个字。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箫。
　　
　　没事的时候，我会望着那片竹林，听着那竹间的风声。
　　
　　不久，我收到元俭的信，二妹战*，*的时候，她是穿着我的战甲。
　　
　　那天，我没有哭，我带着逆鳞枪，去了剑阁，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就在汉军和魏军在剑阁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信使来报：汉国降了。
　　
　　那天，我没有哭，我带着逆鳞枪，默默的望着北方---
　　
　　那天，我没有哭，我带着逆鳞枪，望着营寨上飘扬的旗帜---
　　
　　那天，我没有哭，我带着逆鳞枪，去了魏军营寨---
　　
　　投降---
　　
　　那一夜，我想起了阳平关战*的傅俭。
　　
　　那一夜，我想起了绵竹战*的黄崇，思远。
　　
　　那一夜，我想起了“羞见基嶪棄於他人”的北地王。
　　
　　那一夜，我久久不能眠---
　　
　　第二天，我去了成都，去见了很多的人。
　　
　　那天晚上，我带着逆鳞枪，去参加了宴会，宴会很热闹。
　　
　　那天晚上，我带着逆鳞枪，宴会上流了很多的血。
　　
　　那天晚上，我带着逆鳞枪，元俭一直陪着我。
　　
　　后来，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我到底杀了多少人，血染红了战甲。
　　
　　后来，我看见腰间的那只箫，似乎变成了紫色。
　　
　　后来，我抚摸着腰间的那只箫，似乎我看到了那个身影。
　　
　　也只有那只箫，让我想起了很多。
　　
　　那个人告诉我：麒麟逆世。
　　
　　祥瑞麒麟，上古神兽，我是知道的，人家说龙行于九州，凤隐于山河，麒麟行走于三界之间。
　　
　　很小的时候，我就被人称为“天水麒麟儿”。
　　
　　我记得曾经有人告诉我：逆天改命，必遭天谴。
　　
　　何为天？何为道？
　　
　　天道也好，命运也罢。
　　
　　我已经不知道，也许这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有些人相信命运，结果被命运玩弄，我不相信命运，然而我也在被命运玩弄。
　　
　　何为命运？
　　
　　我已经不想不知道了。
　　
　　也是直到那支箭射进我身体的那一刻，我才明白。
　　
　　命运，其实，也只是珍惜眼前所拥有的罢了。




更多精彩，尽在【闲闲书话】

十里桃花 ゛ʚ　花裳๓ 2016-05-15 10:40:46